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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(卢俊义与其妻贾氏)

 

上梁山之前的卢俊义,号称“三绝”,河北驰名,名声远播。然而,卢俊义并未担任官方职务,只是一名富商豪绅,一位知名人士,民间也称其为卢员外。

 

卢员外作为北京豪富,自然就是实际上的董事长或CEO。家大业大,每天的收入开支,来往账目,迎来送往,各方应酬,不可能事无巨细、亲历亲为,这就需要秘书。李固既是卢员外府上“为头管家私的主管”,也就相当于首席秘书。

 

任何一个基层干部,如果能够成为领导的秘书,意味着他开始成为领导身边工作人员,意味着他开始进入领导生活圈子,这当然是难得的人生际遇。担任领导的秘书,机遇肯定是复杂的,一般人很难窥其堂奥,或者沾亲带故、或者裙带袍泽、或者曲径通幽……渠道不一,最根本的还在于领导的信任与器重。这其中虽然也需要本人的人品与才能,但从根本上说,完全取决于领导本人的态度与意向。

 

(李固)

 

李固成为卢俊义的心腹主管、首席秘书,有着一段传奇经历,书中专门作了介绍:

 

这李固原是东京人,因来北京投奔相识不着,冻倒在卢员外门前,卢员外救了他性命,养在家中;因见他勤谨,写得算得,教他管顾家间事务;五年之内,直抬举他做了都管,一应里外家私都在他身上;手下管着四五十个行财管干;一家内外都称他做李都管。

 

在施耐庵的这段叙述中,金圣叹作了六处夹批,内容都是“其恩如此”。金圣叹笔下不虚,卢俊义对李固的确有恩,而且这恩体现了多种维度,至少包括救命之恩、收留之恩、抚养之恩、信任之恩、抬举之恩、栽培之恩、提拔之恩,可谓恩同再造、恩重如山。如果真把卢俊义与李固视同领导与秘书,两人关系如此之特殊,确属凤毛麟角。官场之上,也有领导信任秘书,秘书忠诚领导,情同家人,形同父子的情形。这也正是一些秘书为何会与一些领导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的基本原因,如李真之于程维高、秦裕之于陈良宇,就是好例。那么,李固是如何报效卢俊义的救命与栽培之恩的呢?如果我们抛开李固举报卢俊义勾结强盗,意图谋反的“政治正确”,作为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或人际关系,李固可谓小人之尤。

 

卢俊义被俘上山之前,李固即与卢俊义之妻贾氏有染。秘书与首长夫人通奸,倒是比较罕见。李固被梁山释放,先行回府,也许他以为其主人被梁山贼寇劫持,再也不会归来,于是他就公开奸占贾氏,侵夺家产。让卢俊义万没想到的是,若干年前,他对李固的施恩救拔竟然成了引狼入室。回头再说卢俊义,宋江、吴用虽将卢俊义劫上梁山,执意劝其入伙,但他坚辞不就,执意下山。卢俊义甫进家门,等待他的竟是飞来横祸。李固作为他的主管与心腹,不仅给他戴上了绿帽子,而且向官府举报将其抓捕到官。在留守司大堂之上,李固、贾氏三曹对案,又对其肆意诬陷与加码。凛凛一躯,武艺高强的玉麒麟,竟然被打得皮开肉绽,三魂出窍。可怜“河北三绝”、一代豪杰,竟然折在秘书之手,任凭奴才摆布。向来安富尊荣、养尊处优的卢员外,何曾受过如此苦楚!对于李固诬陷卢俊义,清人王望如认为,李固作为家贼,比吴用作为强盗更可恶,他曾如此评述:

 

吴用曰:“梁山坐第二把交椅。”李固则曰:“勾连内应,要打北京。”故知李固之罪过于吴用。……卢员外之誓不从贼,李固知之。忠义堂前,“生为宋家臣,死为宋家鬼”之言,“在家无死法,入泊无生理”之言,李固又知之。固而苟无主母、占家产之心,听吴用滩头之论,莫不以为反间也,又何至借出首免罪之名,行坠井下石之事,……

 

对于李固来说,卢俊义锒铛入狱并非他的最终目的,要想一劳永逸地鹊巢鸠占、反客为主,必须将主人置于死地。为实现这一罪恶目的,他竟然以卢俊义家产购买卢俊义人头。他从府中拿了50两蒜条金行贿当牢节级蔡福,“今夜晚间只要光前绝后”。这种卑劣的小人行径,就连身为狱警的蔡福也看不下去,当即嘲笑说:“你不见正厅戒石上刻着‘下民易虐,上苍难欺?’你那瞒心昧己勾当,怕我不知!你又占了他家私,谋了他老婆,如今把五十两金子与我,结果了他性命,日后提刑官下马,我吃不得这等官司!”

 

在强盗与贪官、威胁与利诱的共同作用之下,梁中书改变了在北京处死卢俊义的主意,改为脊杖四十,刺配三千里。可以想见,卢俊义一息尚存,李固就一日难安。他得知卢俊义被刺配充军,为实现其卑劣计划,又设法贿赂押解刑警,他先向董超、薛霸送上两锭大银,并向对方亮出条件:

 

实不相瞒,卢员外是我仇家。今配去沙门岛,路途遥远,他又没一文,教你两个空费了盘缠。……我没甚的相送,两锭大银,权为压手。多只两程,少无数里,就便的去处,结果了他性命,揭取脸上金印回来表证,教我知道,每人再送五十两蒜条金与你。

 

恩重如山的主人竟然成了他的“仇家”,侵占了主人的家产却说主人“又没一文”。如此行同狗彘,竟然是卢俊义曾经信赖、倚重的心腹。看到这里,想起一系列与之有关的成语,诸如忘恩负义、恩将仇报、以怨报德、反目成仇、乘人之危、落井下石,如此种种,可悲也夫!对于李固的背主叛逆行为,可以将其视为圣经中的犹大,也可视为“文革”中的叛逆。比拟难免蹩脚,这类人龌龊的灵魂、邪恶的行径,无论以何种“政治正确”为其辩护,都无法洗刷其丑恶灵魂于万一。写到这里,不禁为当今的一些领导干部捏把汗,身边若有如此之秘书,阁下当何以心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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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立志

安立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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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立志,杂文时评作家,偏爱文史。在境内外发表杂文作品上千篇,国内获奖数十次。本人作品曾被选入冀教版、北师大版八年级中学语文教材、并被广泛收入《中华杂文百年精华》、《百年百篇经典杂文》、《杂文三百篇》、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等近百种杂文集。曾为多家媒体专栏作家,出版《贞观政要与领导艺术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)、《崎岖中国(上、下)》(中国言实出版社)、《薛蟠的文学观》(商务印书馆)、《中国杂文(百部)•安立志卷》多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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