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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当代或现代,吃人肉的事件极其罕见,“二战”时,有着“豺狼参谋”之称的日本军人辻政信,所到之处必有屠杀,而且极其残忍,在中国东北,他强迫士兵吃人胆,在马来群岛,他下令日军吃英军战俘。

 

曾经是中国人民老朋友的原扎伊尔总统蒙博托、原中非皇帝博卡萨、乌干达前总统阿明,被国际社会并称为“非洲现代史上最残忍的三大君”。1960年代初,蒙博托的苏联厨师发现,总统阁下居然烹食婴儿成癖。1980年代,中非共和国缺席审判博卡萨,法庭调查证明,博卡萨下令将政治反对派切成肉片,做成煎饼供他食用,并创造了吃人肉、让狮子吞食政治犯和残害妇女儿童种种“奇迹”。阿明的“名气”更大,他被称为“非洲第一魔王”。报道指他嗜吃人肉,杀害情妇的男友后,尸体放在冰箱内一块一块拿来吃;有人指他把政敌斩首后,用斩下的首级喂鳄鱼,并把尸身留作肉食。欧洲记者曾问他是否真的吃过人肉,阿明居然回答,“人肉太咸,不符合我的口味”。

 

同类相食,往往与野蛮、血腥、残忍、兽性等词语相连,总之应当归入野兽级,看《动物世界》,甚至有的野兽也不食用同类,何况作为高级灵长类的人了。然而,《水浒传》中的好汉们却会。宋江上梁山之前,就有两次差点被好汉们做了“下酒菜”。一次是在清风山,宋江被捉后,小喽说:“等大王酒醒时,……剖这牛子心肝,做醒酒汤,我们大家吃块新鲜肉!”王矮虎也说,“快动手取下这牛子心肝,造三分醒酒酸辣汤来。”(第三十一回)

 

另一次是在揭阳岭,李立用蒙汗药麻翻了宋江与两名公差,“先把宋江倒拖了,入去山岩边人肉作房里,放在剥人凳上,……”李俊查问时,只侥幸“等火家未回,不曾开剥”,方才保了宋江一条命。(第三十五回)

 

如果说这两起事件,都因吃人未遂,不足为据的话,那么,在江州,为报宋江一己之仇,众好汉是实实在在吃了人肉的。李逵指着黄文炳说,“我看他肥胖了,倒好烧吃!”晁盖道:“取把尖刀来,就讨盆炭火来,细细地割这厮,烧来下酒与我贤弟(指宋江)消这怨气!”“便把尖刀先从腿上割起。拣好的,就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。割一块,炙一块。无片时,割了黄文炳,李逵方才把刀割开胸膛,取出心肝,把来与众好汉做醒酒汤。”(第四十回)“好汉”们宰割人肉、品尝人肉,竟然毫无心理障碍。想这场景,像不像非洲大草原?这众“好汉”,像不像成群的肉食动物,像不像一幅群狮大嚼图?

 

宋江两次遇险,都是“个案”,黄文炳终于成了好汉的“下酒菜”,也算事出有因。然而,好汉们的确有人将销售人肉作为主营项目并打出了品牌的,那就是十字坡的孙二娘。武松刺配孟州,也曾上演了一段十字坡历险记。武松与两个公人(押送刑警)被蒙汗药麻倒,孙二娘在往屠宰坊搬运时指着装醉的武松说,“这等肥胖,好做黄牛肉卖。那两个瘦蛮子只好做水牛肉卖。扛进去,先开剥这厮用!”只因武松机警,未曾着道,才没被包成“牛肉馒头”(即北方通称的包子)。事后张青在介绍履历时,直言不讳地说,虽然“来此间盖些草屋,卖酒为生,实是只等客商过住,有那些入眼的,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,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,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。”(第二十六回)由此可见,如果说晁盖劫持生辰纲是反官府的话,那么,张青卖人肉应当是反人类了。

 

孙二娘的“人肉专卖公司”经营规模如何呢?张青引武松到人肉作坊参观,“见壁上绷著几张人皮,(妙。)梁上吊著五七条人腿。(妙。)”不过,酒店选择“原料”是极其严格的,张青特地为孙二娘制订了除了三种人(僧道、妓女、犯人),其他人一律吃的基本政策。从这项政策来看,在孙二娘夫妇“好汉”“英雄”的标准之下,朝廷官员、良民百姓大概都在劫难逃。由于朝廷官员往往驻跸“星级酒店”,不会在十字坡这个级别的酒店就餐,那么,倒霉的只能是良民百姓了。应当说张青与野兽还是有区别的,张青毕竟还列出野兽根本无法区分的三类人,然而,将人类作为屠宰与烹调的原料,则是在任何社会、任何时代都无法容忍的罪恶。这是一种灭绝人性的反人类、反社会的罪行,而这种披着人皮的野兽,居然被当作推动历史前进动力的农民起义的好汉!

 

他们说话时,官兵其实是在场的,两个押送武松的官兵,别说执法了,早被“惊得呆了,只是下拜”。武松对两位如此说,“我等江湖上好汉们说话,你休要吃惊。我们并不肯害为善的人。”话虽如此,执行过程中却难免有偏差,鲁智深自然是“好汉”,就差点成了“黄牛肉”,另一个头陀,也是一条大汉,“小人归得迟了些个,已把他卸下四足。”何况在今天,心电图、X光、B超、CT都无法解决的善恶测定问题,不知孙二娘何以测定那些人皮、那些人腿,是善人还是恶人的遗留物?这样的场景,金圣叹竟然连连称“妙”,真不知是何心肠?

至于李逵吃李鬼的大腿肉,那已经是这个人面“裸猿”、吃人惯犯的个案之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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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立志

安立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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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立志,杂文时评作家,偏爱文史。在境内外发表杂文作品上千篇,国内获奖数十次。本人作品曾被选入冀教版、北师大版八年级中学语文教材、并被广泛收入《中华杂文百年精华》、《百年百篇经典杂文》、《杂文三百篇》、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等近百种杂文集。曾为多家媒体专栏作家,出版《贞观政要与领导艺术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)、《崎岖中国(上、下)》(中国言实出版社)、《薛蟠的文学观》(商务印书馆)、《中国杂文(百部)•安立志卷》多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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